第41章 代价
【“你伤我，我可以放你。但你伤我弟子，这笔账，打算怎么还？”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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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磨蹭下去，我不保证我会不会现在就和你动手。”
韩枫从未听过药尘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，一时间只觉得血液都凝固了，一股凉气从脚底冒出来，将他彻彻底底地冰冻在原地。
斗尊的威压爆发出来，压得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。
他动了动唇，本想再多说几句谈谈条件，此时也知道不能再废话，于是艰难地动了动手指，松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卷轴。
几乎是在他松开手的同时，那股威压缓缓散去，卷轴也直接飞到了药尘手中。
趁着药尘打开卷轴的阅读的时间，韩枫慢慢地放松下来，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他也终于有力气开口：“这是我最近几年……花费许多心血才搜集到的情报，有关排名第十九的青莲地心火，大致地点、生成环境、异火特性都有记载，若您想要异火，有这些信息能够省去很大的麻烦。”
“这份资料，再加上这一份净莲妖火的残图。”
韩枫艰难地喘了口气，勉强保持着冷静，看向药尘：“换我的命，够吗？”
药尘仔细翻看了一遍卷轴内记载的信息，确认过细节，每一道消息都仔细标注了来源，确实都是真实可靠的信息。
当然，他也知道韩枫不敢在这个时候和他玩花样。
听到韩枫的话语，药尘轻笑一声：“你堂堂斗皇，一条命就这么不值钱？”
韩枫被刺得一梗，勉强笑了笑：“老师说笑了。”
药尘合上卷轴：“这话不是你说的？”
药尘再次把他对萧炎说过的话还了回去：“你觉得你现在，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？”
韩枫也听出这句话的耳熟，只觉得脸上一痛，浑身都僵硬起来。
“……不是谈条件。”
韩枫终于意识到此时的形势容不得他再故作姿态，终于卸下面具，低声下气地求道：“是我求您。”
“是我求您。是我拿着异火的消息求您，放我一命。”
“逆徒这罪，我认下了，您厌弃我、再不愿看到我，我也认了。”
“我只求之后桥归桥路归路，您放我一命，我往后决计不到您面前碍您的眼。”
药尘定定地看着他，忽地开口问道：“你身上的是什么？海心焰？”
韩枫手指一紧，沉默了好一会，才咬牙道：“是海心焰，若老师想要，也可拿去。”
“但……我实话实说，这异火生于海底，汇聚了不少海内凶兽的暴戾意志，我也是斗王期间才勉强收服的。”韩枫努力劝道：“按小师弟目前的实力，可能暂时还难以承受。”
“而青莲地心火……暂时还未生出灵智，性情更为温和。”
韩枫说到此处，便闭了嘴，药尘自己能权衡利弊，他再说下去便显得啰嗦了。
他原本下一步的打算便是这青莲地心火，但在黑角域这边的势力正处在发展阶段，实在离不开人，就暂时拖着没去。现在把这一异火的消息拿出来，已经是足够有诚意了。
但如果药尘决意要他的海心焰，他说实话也反抗不了，既然来到了药尘面前，他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药尘看着他这样紧张又低声下气的样子，好一会没说话。
一股疲惫涌上来，他忽然就觉得，挺累的。
分明感到屈辱、怨恨，却装得这样柔顺小心，这么多年了，韩枫还是这样。
他原本决意要杀他，现在却觉得，怪没意思的。
杀一个带着好处来求你，面团似的任你搓扁揉捏，也无法给你造成什么威胁的人，就仿佛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一盘菜，食之无味，弃之可惜。
许久之后，药尘终于开口：“放你一命，可以。”
韩枫跟着一口气松下来。
“你背叛我的账，我也懒得和你算了。”药尘揉了揉额角，不想再和他掰扯这笔烂账：“我就当从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。”
“别让我听见你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行事，那张嘴管紧了，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有点数。”药尘警告道：“以后滚远点。再有下次，我不会留手。”
听到药尘叫他滚，韩枫顿时如蒙大赦，生怕药尘改变主意，连声应了几个是，立刻起身就要走。
但他刚站起来，就被骤然爆发开的斗尊威压镇得一懵，双腿被压得一软，直接跪倒在地。
韩枫跪得仓促又狼狈，扶着地面撑起身子，大脑里直接就是一片空白。
只听药尘冷冷地问：“允许你走了？”
韩枫艰难地跪在原地，他不想以这种姿态说话，这种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还是药尘弟子的那段时间。
但铺天盖地的威压之下，他只是直起腰背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。他知道，自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，药尘想让他跪，他就必须得跪着。
于是只能默默地收紧手指，把双手握得更紧。
“老师还有什么要交代？”他问。
药尘淡淡地开口，声音中听不出情绪：“方才和你算的是当年背叛我的账，还有事情没说完呢。”
“你伤我，我可以放你。”
药尘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狠戾，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发问：“但你伤我弟子，这笔账，打算怎么还？”
*
韩枫用了十几秒才听明白药尘的意思。
他捅了药尘那一刀子，看在异火的份上，药尘可以放过他，不要他的命。
但他伤了药尘这新收的小徒弟，这笔账还得另算。
韩枫差点气笑了，这算什么事？
自己这回落网全部是拜这位小师弟所赐，结果不仅没在他身上捞到好处，反而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，家底都赔进去了，现在还要因为伤了他给他赔罪？
天地良心，要是早知道这是药尘的宝贝徒弟，他躲着都来不及。
“那老师想要如何？”韩枫问：“是打算拿我的命给我这小师弟赔罪不成？”
面对药尘，韩枫确实打不过，勉强还能服气，说到萧炎的事情，韩枫就忍不住有点气不顺，话里话外也带了点刺：“我可不记得老师有出尔反尔的习惯。”
药尘抬眼，冷冰冰地刮了他一眼。
“不会说话可以闭嘴。”药尘冷冷地警告：“你一个叛徒，也不值得我多么守信用。”
韩枫立刻闭嘴了。
正如药尘所说，现在惹怒他，对自己没好处。
药尘轻轻地吐出一口气，声音中分明地压着火：“我赶到时，他四肢皆断，肋骨断了两根，失血接近半成。”
“我可以留你一命。但你欠他这伤，须得给我一分不差、一寸不少地还回来。”
药尘沉下脸，声音陡然变冷：“你自己动手，还是我来？”
韩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，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，僵在原地没有动弹。
他是真的没想到，药尘能做到这个地步。
他了解药尘，药尘不是嗜杀、不是喜欢以伤害他人、碾压弱小为乐的人，这也是他敢出现在药尘面前的原因——他知道自己会付出一些代价，但只要姿态放低、诚意做足，保个命应该还是可以的。
药尘没兴趣碾死一只咬过他一口的蚂蚁。
尤其是，这一口咬得还不疼不痒的，其实对他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。
退一万步讲，碾死就碾死了，没道理还要折磨着慢慢碾死的。
现在让他自断四肢和肋骨，反而像是刻意地凌虐，这真的……十分不符合药尘的风格。
韩枫的目光不自主地掠向一直在一边坐得很乖巧的少年，是因为他？
是因为自己动了药尘新收的徒弟，这才彻底踩到了他的底线？
连背叛都可以不计较，却不能忍受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，误伤了他这个小师弟？
正在他犹豫的这一会，药尘仿佛没了耐心，指尖一动，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，他本能地觉得危险恐惧，寒毛瞬间根根倒数。
他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也没有任何防备或躲闪的余地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右上臂之处的空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，猝不及防地惨叫出声。
“啊！！！”
一根手臂被生生拧断，过于狰狞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，身上瞬间冒了汗。
这一下直接废了他的一只手，他再跪不住，只能撑着地面艰难地喘息，右臂传来的可怕剧痛让他再不敢犹豫，慌道：“我自己来！”
而后趁着药尘还没有继续下手，干脆地折断了自己身上所有的，药尘要求的部位。
自己动手总要有数一点，没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伤势，但到底疼得厉害，韩枫脱力地倒在地上，只觉得一阵阵意识模糊，强撑着没有晕过去。
他整个人都快要虚脱，一层冷汗虚虚地冒出来，脸色惨白。
但药尘就这么冷冷地看着，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心疼和不忍。
确认韩枫已经自断了四肢和肋骨，他便起身牵起萧炎的手，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，再也不看他一眼。
“炎儿，我们走。”
萧炎立刻跟上，却在出门的最后一刻，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挣扎的韩枫。
韩枫也正看着他，眼神分外复杂，萧炎分不清那是什么，似乎有嫉妒、有不甘、有怨毒，却分明没看到一丝愧疚和后悔。
他抓着药尘的手紧了紧，但最终还是扭过头，跟上药尘的脚步。
没关系，萧炎想，还会有机会的。
老师觉得这个代价就足够了，所以给他留了一命，如果老师觉得这就解气了，能放下了，他尊重老师的做法。
但他总有一天，会让这个人付出更大的代价。
所有伤害过老师的人，他都会一点、一点，从他们那里。
把老师曾经受过的苦，一分不差地全部讨回来。
tbc
为什么没杀：
1. 到底是曾经的徒弟，真动手杀了他，药尘也难受，心理上多少有点疙瘩。
2. 韩枫拿着买命钱过来求他，又不可能再给他造成什么威胁，杀了没意思。
3. 事情说清楚了，药尘也彻底心冷失望，知道他就是个烂人，所以不再对当年的事有什么想不通。药尘的心结解开，执念也放下了，这事对他来讲已经了结，杀不杀他反而无所谓了。
但因为他伤了萧炎，药尘就算能看在异火的份上留他一命，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他走，他伤了萧炎多少，就得原原本本地还回来多少。
其实这俩也挺好玩的，药尘的原则是伤他可以，但伤了萧炎就得还，萧炎也怎么没把自己受的伤当回事，他的原则是伤了老师多少就得还多少……
就，搁这套娃呢。
（下次见面，让萧炎杀他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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